奴隶廿一
01二子两重天 “贱奴,就跪在这里吧。”管事的秦三才用手里那根新漆了桐油的竹杖捅了捅廿一的脊背,又上上下下敲打着他的腿脚肩膀胳膊,督促他以标准的奴隶姿势跪好在那些特意为他准备的碎瓷片上。而后有两个小厮抬了一张不算轻的梨花木棋案过来。 秦三才又吩咐道:“贱奴,将棋案举好了乖乖候着,王爷和大公子用完了午饭,就要来这边下棋。王爷早有吩咐,若发现你偷懒身子左摇右晃的,就着人以竹杖打脚心。动一次打十下,有你好受的。” 廿一接了棋桌高高举过头顶,脊背上立刻挨了一记狠打,粗布单衣豁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新伤旧痕。 秦三才气急败坏地又抽了两下,才停手骂道:“贱奴怎么不长记性?将棋案举这么高,想让王爷和大公子站着下棋不成?教你多少次,不要跪那么直,弓着身子胳膊举起一半就行。” 几年前廿一岁数还小身量不足,直跪高举充当桌子勉强合适。现如今他已经快满十六岁,骨架长开初具成人模样,站起来比寻常人都高了半头,如果还是直跪高举着棋案就会比一般桌子高出了一截。廿一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他更清楚秦三才不挑这个理也会找别的借口,无非是想打他两下消消火。他不如装得蠢笨一些,衬托着秦三才的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内容来自ism411.com
秦三才看着廿一乖乖听话,在他的指点之下一点点将棋案的高度调整到让他满意的位置,他心里舒顺了不少。 旁边的小厮是有眼力的,奉承道:“还是三管事有手段,三两下就将这蠢笨的贱奴治得服帖。” 秦三才美滋滋听着奉承,飘飘然转身离开忙别的事,临走留了个小厮捧着那根竹杖就虎视眈眈盯在廿一边上。 天色阴沉,明明是正午,却不见太阳,看样子马上要有一场大雨。 廿一记得每逢雷雨天气,王爷的心情总是很不好,十次里有九次都会将他叫去狠狠整治一顿。上次下雨是三天前,现在廿一脊背上的鞭伤大半还没有收口,眼看又要下雨,廿一免不了心底发寒。 在别人看来跪在碎瓷片上,以那种吃力的姿势举着沉重的棋案已经是一场酷刑,可对于廿一而言这只是他身为贱奴的最普通不过的工作。无非是腿下地不平,瓷片扎入肉里稍稍有点痛而已。比起即将到来的王爷的怒火,如这般跪着候着是廿一难得的休息。 只要王爷没别的应酬,每日中午都会与长子秦放在秋思园一起用餐,并不叫王妃和世子过来。饭后父子两人喝茶聊天,或是下下棋休闲片刻,王爷才去接着忙公务,而大公子秦放会去桃李园跟随师傅习武。
ism411.com
今日饭后,王爷提议在园子里水池边的揽月轩下棋。秦放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心里顿生几分不安。陪着父王走到揽月轩,果然不出秦放所料,看见正是廿一举着棋案,估计他是跪了一阵子,膝盖下又垫了碎瓷片血色隐现。 与周遭侍立的衣着鲜光的丫鬟小厮相比,廿一显得格外扎眼。王府里规定无论春夏秋冬,奴隶都是不许穿鞋袜的,又因廿一是最下贱的奴隶,比不得寻常奴仆能按季领衣裳,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衣不蔽体,偶尔被允许捡了别人丢掉的垃圾穿,没两天又会被打得稀烂。 现在廿一身上穿的那条破烂单裤还是年初捡的几块破抹布随便缝起来拼凑而成,只到膝盖上边,被血迹污渍沾染地早看不出本色,下边露着伤痕累累的小腿和一双赤脚。想来是为不污了主子的眼睛,廿一上身裹的单衣还像点样子,虽然是洗的发白豁了好几处裂口别人不要的粗布旧衣,可是衣摆长到腰下算是遮了破烂裤子。不过奴隶平时有许多苦累活计要做,衣袖长了碍事,所以廿一这件上衣的袖子是被撕去了大半,胳膊肘之下全露在外边,不像衣服不像坎肩显得不伦不类。 秦放于心不忍,对王爷说道:“父王,怎的又叫廿一当桌子?” 平南王秦冶源慈爱地望着长子,不以为然道:“这贱奴不就是用来充当家什物件的么?能侍候咱们爷俩儿下棋,算是他的造化。放儿,来,快坐下,陪为父好好杀上两局。”
秦放不敢忤逆父亲不再多言。父子两人面对面坐在绣墩之上,摆开棋局。 平南王是大齐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异姓王,自建国时太祖册封爵位开始,世袭不降等,经一百二十载传袭五代,平南王秦氏一脉始终荣宠不断。秦家男子就算不承袭王位不受祖宗荫翳,亦多为出将入相的俊才。秦家女儿则个个国色天香聪颖温婉,不入后宫也是与当朝权贵联姻风光无限。 只可惜盛极必衰,传到第五代,秦氏内部生乱,同根相煎斗来斗去,精英凋零世子殒命。等到动荡平息之际,圣上下旨让秦氏按族谱血脉亲疏长幼排序为据重选王位继承人,本为上代平南王庶兄之子,看起来才能平庸一直被人忽视的秦冶源竟捡了天大便宜,成为第六代平南王。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平南王封地在大齐雄霸一方百余年,几代人励精图治根基深厚,声名赫赫,虽逢变故,元气亦能很快恢复。别看秦冶源文不成武不就,可他身居高位后仍维持着一贯的谦虚谨慎作风,又懂得礼贤下士,有的是才子甘为幕僚,有的是佳人愿以身侍奉。 然而秦冶源深爱结发妻慕容氏,当年落魄时两人相互扶持相濡以沫,而今发迹他更是与妻子如胶似漆。旁人送他姬妾美人,他为了笼络关系巩固根基不得不收,可是对那些女人他最多逢场作戏,而后就冷落到一旁,除了慕容氏他眼里心中再放不下别的女人。
内容来自ism411.com
不过慕容氏并非名门望族嫡小姐出身,又有传闻她是个江湖女子难登大雅之堂,当今圣上总觉得她配不上平南王正妃的称号,欲再选身份高贵的美女赐给秦冶源为妻。秦冶源在别的方面都听任圣上摆布,唯独坚持糟糠之妻不下堂这条原则,铁了心守着慕容氏过日子。圣上威逼利诱的法子全用了都没效果,只得表面上暂时作罢。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慕容氏在一次归家省亲的途中突然遭到恶徒袭击,丢下未满周岁的儿子秦放,失了踪迹生死不明。秦冶源发疯似地派人搜寻爱妻,无论听到怎样的谣言他始终都不肯放弃,终于在一年后将慕容氏找了回来。 无奈慕容氏失踪期间遭受歹人迫害,身染重病,被救回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秦冶源为爱妻守丧服素不食荤腥一整年,直到圣上赐婚,他才不得不另娶续弦。新王妃乃皇族旁支岳阳郡主身份高贵,在圣上撑腰娘家势力的压迫之下,新王妃之子,也就是秦冶源的次子秦舒从出生起就被封为世子。本为平南王嫡长子的秦放却因母妃殒命,失去了王位继承权。 然而秦冶源对长子秦放的宠爱不是旁人能比,除了世子之位给不了,恨不得是将秦放捧在掌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想方设法满足秦放一切心愿。这不仅仅是吃穿用度方面的关照,还有情感上的投入,秦冶源可以几日不见王妃和世子,却坚持腾出更多的时间能与秦放单独相处,嘘寒问暖倾注满腔父爱。
copyright
ism411.com
惊雷炸响,终于开始下雨了。 秦放看到父王的手随着那雷声抖了抖,而一直跪得纹丝不动的廿一似是受了惊,下意识的身体也是猛然颤了一下。 “啪!啪……”侍候在一旁捧着竹杖的小厮终于是得了施展的机会,眼尖手快,抡起竹杖一下下抽在廿一的脚心上。 动一次打十下,竹杖边缘锋利,才打了两下廿一的脚心就已经破皮见血。竹杖上新漆的桐油渗入绽裂的伤口,疼得廿一禁不住再次抽搐。 那小厮打完十下,皱眉嘀咕道:“这算是又动了几次呢?” 王爷将棋子落下,淡淡道:“真是不中用的奴才,本王看着桌子明明是晃了四下,接着打。这贱奴还敢再动就翻倍责罚,谁叫不长记性。” 那小厮不敢怠慢,奉命接着抽打。 这次廿一虽然是痛得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咬牙提起一口真气,默默运功硬挺着再也不敢动。02生日与祭日 王爷此时的心思已经不在棋局上,垂眼盯着棋案之下廿一的脸,欣赏着他隐忍痛苦的样子,嘴角不知不觉浮起冷酷而得意的笑容。
少有人知,先王妃慕容氏并非重病不治,而是产后血崩玩完。 十六年前慕容氏被救回平南王府之时,容颜憔悴,还被污了清白身怀有孕临盆在即。 平南王让人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慕容氏身染重病尚需将养不便露面,努力维护着慕容氏的尊严,命亲信仆从服侍在侧,等着为慕容氏接生。 那是大齐泰康十年,九月,霜降之日。 天空从早上起就笼罩着一片阴云不见光,慕容氏躺在床上挣扎呻吟,孩子迟迟不肯落地。 秦冶源担心爱妻身体,一直守在外间,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间房内就那样惨烈地折腾了将近一整天,到了掌灯时,终于有了婴儿啼哭之声。 伴着婴儿的啼哭,窗外落下惊雷,大雨倾盆。 “王爷,是个男孩。”仆妇周娘用细布包了小小的婴儿呈递到秦冶源面前。 婴儿并未睁眼,但是似乎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竟止住了啼哭声,将粉嫩的手指含入口中,小小的脸蛋露出笑容。 秦冶源厌恶地望了一眼,冷冷吩咐道:“将这孽种直接丢在水盆里溺死,对王妃说孩子生下来就没活。” 周娘见这婴儿乖巧可爱,于心不忍道:“王爷,还是问过王妃的意思吧,毕竟这孩子也是王妃的骨肉。”
copyright
ism411.com
慕容氏从昏迷中惊醒,感觉到孩子不在身边,紧张喊道:“我的孩子呢?快让我看看。” 秦冶源不忍让爱妻伤心,只好又摆摆手,让周娘将那婴儿送去了慕容氏身边。他跟着走到床畔,深情地看着憔悴的爱妻,柔声安慰道:“雪儿,忘了过去那一年的痛,一切都会好起来,不会有人知道你的遭遇,我将一如既往爱你宠你。” 慕容氏将孩子搂在胸口,以乳汁哺育,眼中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忧伤地恳求道:“阿源,答应我不要杀这个孩子好不好?稚子无辜,虽然是他的父亲毁了我的清白,可孩子没有罪,他也是我的儿子。” 秦冶源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愤恨之意,大声说道:“这孽种哪里配是你的儿子?只有放儿才是你的儿子,他正在隔壁安睡,我让人将他抱来与你看看可好?你失踪时放儿还不到一岁,整日哭闹极为思念母亲,你难道不想他么……快将这孽种放开,这孽种不该来到这世上。” “阿源,我这辈子从没有求过你,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请答应我,将这孩子养大成人,以防他的父亲来找我们算账。”慕容氏声音断断续续,虚弱地说着,“我怕是命不长久,无法护你帮你,你留着这孩子没准能有用处。” “雪儿,你知道这孽种是谁的?那人叫什么名字藏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发兵将他千刀万剐,以除后患。”
本文来自ism411.com
“我不知道,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可他武功很高,进出皇宫盗宝都是轻而易举,若是惹上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会丢了命。月前,他说要与一个宿敌决斗,怕有闪失没人能照顾我,才将我的行踪故意暴露出来,让你能找到。他临走时对我说只要战胜了那个宿敌,他会再来王府将我和这孩子带走。”慕容氏怔怔盯着秦冶源,仿佛是心里藏了千言万语复杂思绪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讲出真相,只恍惚迷离地说道,“阿源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蒙羞,我其实已经没有脸面再继续陪着你。让这孩子活下去,代替我补偿你好不好?” 秦冶源握住慕容氏的手,郑重道:“我答应你不杀这孩子。你先好好休息,睡一觉醒来,慢慢将养身体,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从来都不怪你,是那歹人作恶,你是无辜受害……等我找到那人一定让那人生不如死为你报仇!” “阿源,你不明白……”慕容氏的声音渐渐虚弱,嘴唇蠕动着又说了几个字,可惜秦冶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听到了估计也绝对不愿相信。 秦冶源固执地说道:“我明白。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就像我爱你那样深爱着我。我们山盟海誓不离不弃,我们现在已经苦尽甘来身居高位……”
秦冶源话还没有说完,就察觉到慕容氏的手软绵绵地垂下,她闭上眼,唇畔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没了声息。他以为她太累太乏睡着了,他不敢再打扰她,轻轻将那婴儿从她身旁挪开。 周娘很有眼色地将婴儿接了过去,抱在怀里慈爱地哄着。婴儿刚刚吃了几口母亲的乳汁,似乎还没有吃饱,咋嘛着小嘴下意识地又将手指含住。 秦冶源站起身,轻手轻脚走开几步,招呼周娘去到外间,才又低声吩咐道:“将这孩子扔到后边下奴院子去,倘若他命大死不了,就给烙上奴隶记号,以后就当是这王府里最下贱的奴隶□。” 周娘虽然不舍,却因仆妇身份不敢忤逆王爷,没资格干涉王爷的决定,唯有依言抱着孩子离去。 是日,平南王王妃慕容氏再没有醒过来。霜降成了她的祭日,秦冶源痛失爱妻,大办丧事,竟为妻服素一整年且不沾荤腥,虔诚祈祷亡妻来生幸福。 没有人注意到,霜降那一天下奴院子里多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小婴儿,他稚嫩的肩膀上新烙了奴隶印记,平南王府在册的奴隶中他的编号是廿一。 王爷说他是害死先王妃的凶手之子,是与生俱来带了深重罪孽的下贱东西,要一辈子为奴,尝遍世间苦痛流尽鲜血才能还清。
ism411.com
廿一就住在平南王府的下奴院子里,会走路开始便被指派各种繁重劳役,几乎日日都要承受欺凌责难。心肠好的会叫他的编号廿一,一般人干脆只叫他贱奴,当他是公用的出气筒。 身为王府中最低贱的奴隶,随时都有可能像狗一样死去,可廿一奇迹般在那种极为恶劣的条件下坚持活着,哪怕他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从没有被当人看待过,他到底是没有死去。 在身体最痛苦的时候,他依然可以微笑,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他唯一可以做的是让看到他的人不会难过。他们高兴了,他是不是就能好过一些? 不过人的身体疼痛到一定程度,就会本能地用昏厥来保护自己。 于是没等那额外的四十下竹杖打完,廿一就已经昏死过去,棋盘摔落在地。 王爷顿时勃然大怒。 还好大公子秦放劝着拦着,王爷才终于是饶了廿一的过失没有追加更严酷的刑责,只让人收拾了棋盘,叫廿一快点滚,别脏了院子。 家丁小厮们赶紧上前将廿一踢醒。 廿一的双脚已经是血痕交错惨不忍睹,他的膝盖上扎满了碎瓷片割裂肌肤鲜血直流。然而他是低贱奴隶,主子宅院里他要么是躬身站立要么是跪爬而行,膝盖和脚掌全是伤,他走出去爬出去都会弄脏了青石铺成的地面。
ism411.com
他稍稍犹豫,就有家丁等不耐烦,上前接连几脚将他踢翻在地。于是他就真的是被踢着滚出了揽月轩,倒在瓢泼大雨里。还好他是及时将身体蜷缩起来,不是护着头脸,而是小心翼翼不让双脚和膝盖上的血迹蹭脏地面,一路被人踢着滚着偶尔沾上几滴,又有雨水冲刷没有留下明显痕迹。否则让王爷看见了,他必是难逃一顿毒打责罚。03登徒子认栽 在大齐南方边陲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里,也有一群少年像狗一样顽强求生,当然比起王府里那个叫廿一的奴隶,这群少年的小日子过的算是相当滋润。 “二狗子,北三巷的保护费收上来了么?”周小小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倚靠在歪脖树下,摆了个自认为时下恶霸最流行的嚣张姿势,手指头戳着眼前小跟班的头,大声教训道,“说了你多少次,你不会装的凶一点?在我这里点头哈腰就行了,出门收钱要比天王老子还硬气。你是不是个男人?就你这熊样,谁信你是混黑道的?” 二狗子今年才十四,面黄肌瘦生得如豆芽菜一样,风一吹就打晃,眼小无神塌鼻梁,前几年当乞丐养成的习惯,现在见了人点头哈腰还是好的,赏顿饭就能给人磕个大响头。面对周老大横眉立目的教训,他更是吓得屁也不敢放一个,唯唯诺诺听着,毕竟他没有完成任务理亏。他等着周老大骂累了,才拾起街边捡的一个破蒲扇,堆起满脸笑容凑上前卖力扇着风,奉承道:“周老大的威风小弟哪学的来。要不老大您走前边,小弟们跟着助威,一定能马到成功。”
周遭几个毛头小子也附和道:“是啊,方圆十里谁不知道周老大的名声最响亮,我们不跟着您,就觉得不自在。” 周小小看了看自己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弟心里感叹不已,早知道他们是乌合之众,偷鸡摸狗技术不行,杀人放火又没胆,抱一团当地痞装腔作势收收保护费还这样腼腆,难道真做回本行去要饭不成? 正在周小小思索着如何弄钱,如何壮大帮派的时候,忽听有女子呼救之声。 “救命啊,你这登徒子,快放手!” 周小小一听心里就有气,招呼小弟们吩咐道:“咱们过去将那调戏妇女的登徒子教训一顿如何?” 二狗子胆小,害怕道:“老大,就我们这四五个人,能行么?万一……” 见死不救的事情周小小能做的出,唯独受不了登徒子调戏妇女。她故作镇定,连哄带骗对小弟们说道:“那边是僻静巷子,女子落单,登徒子估计也是一个人。我们一群人过去,声势上就胜了一大截。到时抓了登徒子,先收那女子的封口费,毕竟遭到调戏是不光彩的事情,那女子有钱一定肯给,这就能赚一笔。再搜搜登徒子身上的钱财,扒光了将他扭送到官府领赏。两边赚钱多好的买卖?” 众小弟双眼放光,跃跃欲试跟着周小小去到偏僻小巷子。
copyright
ism411.com
果然见一浓妆艳抹的少妇哭哭啼啼,一油头粉面锦衣玉冠的英俊青年正伸手捏着那少妇脸颊说着下流言语。 周小小怒从心起厉声道:“隐贼住手!快将那女子放开!” 那登徒子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不是路见不平的大侠,而是一帮小混混模样的少年,立刻有了底气,邪邪笑道:“小兄弟你们误会了。这年轻寡妇不守妇道,打扮成这种妖媚样子天天在街上乱晃,你大哥我不过是想怜香惜玉……否则以你大哥我的俊俏模样,年轻大闺女一把把的投怀送抱,才不惜的主动对这残花败柳下手。” 周小小心想这登徒子自以为长得有几分人样,就如此侮辱女子实在可恶。长得帅,看不起女人,又油腔滑调搬弄是非的男人,是周小小平生最恨的典型,都被这登徒子占全了。她恨恨道:“弟兄们上,将这恶徒抓了送官。” 那登徒子看周小小不上当,只得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态度,摆开架势,狂妄道:“小兄弟,别说哥哥没提醒过你们,再不闪远一点,小心挨揍。” 周小小仗着人多,根不不怕,自己也捡了根棍子上前打群架。 谁料那登徒子真有两下功夫,周小小一群人都奈何不了他,当然他一时半刻也跑不脱。 周小小身上挨了一脚被踹飞出去,又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再冲上去接着打,却见一匹白马飞驰而至。
copyright
ism411.com
马上之人穿了一身白衣,黑发飘然,俊美非常,来到近前翻身下马,一系列动作十分潇洒。 那白衣青年朗声道:“住手!” 那登徒子才不肯听,发狠了打想赶紧逃命。周小小的小弟们已经支撑不住,纷纷倒地。 那白衣青年冷笑一声,飞身加入战团,手里宝剑根本没出鞘,三两下就将那登徒子打翻在地踩于脚下。 那登徒子疼得鬼哭狼嚎,颤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青年微微一笑,自报家门道:“在下是武林盟主之子燕飞鹰,路见不平自然要行侠仗义。” 那登徒子本来还试图挣扎两下,听到燕飞鹰报出名号,他立刻丧失勇气,萎顿不语,认了栽。 周小小这辈子从来没有那样印象深刻的一天。秋日高悬,乌鸦乱飞鸟鸣嘶哑,红花绿树砖砖瓦瓦泥土路,周遭景致都是她熟悉的,唯独那白衣白马的俊美少侠宛如天上掉下的神仙,又似惊心一剑刺入她的心扉。 母亲告诉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越是俊俏的男人越坏,调戏少妇的登徒子无疑是典型代表。可燕飞鹰燕少侠的出现,打破了周小小自小奉为金科玉律的信条。
那一天她彻底忘了去追那被调戏的少妇讹诈封口费,只傻呵呵带着一帮小弟跟着燕飞鹰去了官府做旁证。 燕飞鹰还有别的正事忙,自然不会与一群无名的小混混有太多瓜葛,随便说了两句江湖上的场面话,就骑马扬长而去。 周小小仰望之余,也只能是带着小弟们继续过小混混日子。 这一天与以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周小小把稻草一吐,强作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装腔作势教育者小弟们道:“我早说过,当地痞恶霸也需要磨练,这活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做。首先脸皮够厚,其次要心黑手狠。谁不给钱就砸谁的摊子,看见软柿子使劲捏,发现比咱们狠的溜快些,技巧不用我反复强调了吧。今天我就亲自出马,让你们见识见识……” 周小小话没说完,就见一群穿着华贵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腰刀的人,护着一辆金灿灿豪华耀眼的马车向着他们的地盘而来。 领路的是附近摆摊子的老头,周小小看他年纪大,买卖也不景气,一向是网开一面打对折收钱。今天这老头领过来的人,用小脚趾都能看出一定是有权有势有钱人,他们这种小地痞绝对不敢去招惹。这老头想干什么? 周小小毕竟只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小姑娘,虽然一直女扮男装混迹市井,虽然有胆子对小弟们吹嘘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真正遇到扎手的,她第一反应还是赶紧跑路求得自保。她心里有些慌,手里的棍子拿着有点晃,扭头对兄弟们低声说:“风紧,扯呼。”接着拔腿先跑了出去。
ism411.com
老头旁边的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看到周小小一伙儿人要跑,赶紧抓住老头问道:“哪个是周小小?” 周小小出来混别人都尊她一声周老大,少有知道她真名的。她耳朵尖,乍一听别人指名道姓找她,更是胆战心惊。难道是娘的债主追来了?难道娘死前真把她卖了?无数邪恶念头窜上心头。 那老头不晓得谁是周小小,迷茫道:“那个跑在最前面的姓周,别人都叫周老大,也许就是您要找的人。” 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放在老头手里,笑眯眯道:“老伯,耽误您生意了,这点小意思请您收下。” 那老头一下子哪见过这么多钱?整个摊子的货卖两遍都足够了。他颤颤巍巍收了钱,千恩万谢。 中年男子终于流露出几分不耐烦的表情,轻轻摆摆手,让人将那老头带走。接着他收起了慈祥面孔,招呼得力手下严肃吩咐道:“阿墨,那个周老大应该就是咱们王爷要找的人,快去将她请回来。其他人若敢阻挠,用钱不能打发的一概杀了就地埋,省得麻烦。” 周小小曾经钻镖局狗洞偷师学的那几下三脚猫功夫,骗骗外行还行,今天遇到了真正的高手,连逃命都不管用。她被那个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高大护卫制住的时候,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
copyright
ism411.com
身边的小弟们有讲义气的,敢站出来冲着那护卫吆喝两句。 阿墨却是眼睛也不眨,向远处抛出一片金灿灿的铜钱,冷冷说道:“快滚,钱是打赏你们的,不捡钱就是死路一条。” 平时说什么同甘苦共患难的小弟们呼啦一下子都跑了,喜滋滋扑向了铜钱。唯有二狗子站在原地腿肚子发颤。 阿墨皱皱眉头,心想没看出来这种小地方还有个不贪财讲义气的小子。他也不含糊,虽然看二狗子不像会功夫的好汉,他还是出于尊重亮了刀子。 周小小真的是有些感动,看来娘的话没错,长得丑的男人更值得信赖。不过此刻她又生生板起面孔怒骂道:“二狗子,怎么还不去捡钱?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老子栽了不怕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与你做兄弟。” 周小小漂亮的场面话还没说完,忽然闻到一股骚味。 仔细看原来是二狗子吓破胆尿了裤子,刚才估计是根本迈不动腿所以没来得及跑去捡钱。阿墨亮出刀子还没比划,二狗子就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周小小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她运气能再好一点说不定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不止当一方恶霸,还能攀附权贵,实现她的终极理想成为掌大权的有钱人。不过现在她时运不济,被个拿刀的壮汉抓了,她是死是活全看别人心情。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是小女子,更该学得低调一些,不要乱逞英雄。于是她赶紧挤出无比谄媚的笑容,大着胆子求饶道:“大哥,我也去捡钱行不?” 阿墨脸色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说话,提着周小小衣领的手轻轻一动。 周小小眼前一黑顿时失去知觉。 等周小小再次醒来,没敢睁眼,却已经能够感觉自己好像躺在马车里,身上穿的铺的盖的都比她原本的粗布衣柔软细致许多,还散发着十分好闻的香气。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她没死,就要好好活着。让她那死了的娘知道了也为她骄傲,让她那杀千刀的恩客老爹不用惦记着,她自己完全能随遇而安养活自己。04小姐进王府 “贱奴,天都大亮了,你还躺着不动,想偷懒到什么时候?”两个健硕的家丁粗鲁地从刑房里将尚在昏迷中的廿一拖拽出来,晾在院子里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一顿拳脚。 已经是深秋时节,廿一却只穿了一条单裤赤着上身,背上的鞭伤因这番踢打再度开裂,渗出的血水猩红刺目,他痛得惊醒过来,但仅仅只是本能地蜷缩成一团护住要害,沉默着任由打骂并不反抗还手。
ism411.com
按照以往的经验,那些打骂他的人一会儿就会停手,毕竟许多脏累的活计还等着他去做,真将他打得动不了,累得还是他们自己一点也不划算。 果然,那两个家丁看出廿一伤的并不轻,就比平时稍稍收敛几分,随意打骂两下发发牢骚,便收了手将他踢到井边泼了一桶冷水,吩咐道:“管事的说中午前后二小姐就回府了,以后都住在春和园里,你快去把那边里里外外的地板再擦一遍,一会儿若是查出还有一星半点灰尘印,定有你好受的。对了,擦完地板赶紧去下面车马院候着,说不得还要侍候主子下车,帮着搬运行李。” 廿一应了一声,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眼看就要到中午,容不得他处理伤口,必须马上去干活,否则干不完又要受罚。 昨晚不知为何一向对廿一和善的大公子竟亲自将廿一狠打了一顿。大公子是习武之人,出手比一般家丁更狠,虽然只打了五十鞭,却是鞭鞭见血皮肉翻卷痛入骨髓。廿一受刑过程中昏厥好几次,最后泼盐水都醒不过来。 再加之廿一前两天刚被王爷整治过,膝盖上还算小伤,双脚被竹杖打得血肉模糊这才刚能站起来走路,就又挨了大公子的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才会一直昏迷到早上。否则像这种程度的刑责比每年一次王妃祭日时的大刑轻了不少,廿一早已习惯,通常情况只要手脚能动,是绝对不敢耗到天光大亮还不干活。
内容来自ism411.com
两个家丁在廿一耳畔聒噪,廿一却是神游天外。 家丁们提起的二小姐廿一听大公子讲过,那是王爷失散多年的私生女儿。据说二小姐生母的出身不好,不过长相酷似先王妃,先王妃遭歹人掳劫后王爷郁郁寡欢,下人们看着心疼才找了那女子替身。可惜假的真不了,容貌再像性情才华也是远不如。没多久王爷得到了先王妃行踪消息大喜过望,就给了那替身女子一笔钱将她打发走了。 当时王爷并不知道那女子已经身怀有孕。后来那女子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希望王爷能收留她,那时先王妃刚被寻回来性命垂危,王爷哪有心情搭理别人?他自是不肯见那女子,只交代下人打赏了钱财让那女子再也不要来找他。那女子倒有几分骨气,收了钱当场发了毒誓再没有出现。 机缘巧合,冥冥中自有定数,十六年后二小姐恰被王府一位见过她生母的老家仆认出,不过二小姐的生母已经过世多年,二小姐是被一家好心的商户收留才能平安长大。二小姐毕竟是王爷骨血,千金贵体岂能流落在外?王爷于是让管家秦顺亲自带了金银备好车马护卫,重礼答谢了那户收养二小姐的人家,迫不及待将二小姐接回府中。
二小姐的身世颇为曲折可怜,但这些都不是廿一关注她的理由。他对二小姐充满了期待,只是因为二小姐的生母与先王妃长相相似,那么二小姐应该多少与她母亲长得像才会被认出。 一想到马上就能看见酷似先王妃的女子,廿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是知道的,在他懂事后不久,就有人偷偷告诉他,他的生母是先王妃,而他的生父就是那个毁去先王妃清白的歹徒恶棍。但他明白,如果先王妃没有死还活着,估计也是绝对不肯认他这样的孽种。可母亲既然肯生下了他,会不会就是对他存了几分怜悯?在他的想象之中,他的母亲一定是天下间最善良的女子。那位与他的母亲容貌相似的二小姐,会否有同样的性情呢? 平南王妃慕容氏去世后一年,圣上赐婚,将岳阳郡主齐氏嫁给秦冶源为续弦,这是皇家恩宠也是为了在秦冶源身边安插个有身份的眼线。 岳阳郡主的父亲是皇族旁支,没有什么实权却结交了不少名流,郡主本身也是国色天香温柔贤惠。秦冶源再婚之后,平南王府更是蒸蒸日上门庭若市,达官显贵往来不断,才子佳人越聚越多,不得不再度扩建。 平南王府所在是南方枢纽愈城,此城本为依山而建的要塞,百年间日益繁华人丁兴旺,城中易于建房的平地向来紧俏。以平南王的尊贵身份,想要征地扩府只消一句话,可秦冶源不愿侵占王府周围已有的民宅,于是特别请了高人名匠,就在王府背后的大山另辟蹊径,依山势新建院落与王府旧宅相通,新宅建成后隐于半山腰,云雾缭绕之时各色亭台若隐若现,仿佛空中楼阁,观之宛如仙境。
内容来自ism411.com
周小小揭开马车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窥视,啧啧称奇。早有人告诉她愈城的繁华和平南王府的恢宏壮丽,不过亲眼所见比道听途说来得更深刻震撼,只远远观瞧匆匆一瞥,足以让她心驰神往。 周小小——不,她在心中默念,她现在已经是平南王的女儿秦瑶,再不是那流落街头带着一帮小弟坑蒙拐骗的野丫头。而那仙境一样的平南王府将成为她日后的居所,她何其自豪得意?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再次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衫,借着这样的动作试图调整紧张的心绪。 “二小姐,王府到了,请您下车吧。”奉命去迎接二小姐归府的管家秦顺下了马,走到近前,在车外恭恭敬敬禀告了一句。 秦瑶心想,听说富贵人家的女眷们不都是可以乘着车马轿子直接进到二门,怎么才到王府大门就让她下车呢?不过她以前也没有机会以小姐的身份进出有钱人的家宅,如今决定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一些,管家怎么说她就怎么办,免得露怯。 随车陪着的丫鬟婆子将车门打开,搀扶着小姐从座位上站起来。 秦瑶心里又开始嘀咕,以前她蹭别人的马车,下车的时候都直接往下一跳干净利索,哪似现在这般全身包裹在繁复华丽的绫罗绸缎之内,脑袋上插着各种簪环,行动极为不便。估计是要等人搬了马凳在车下摆好垫脚,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车。
内容来自ism411.com
管家秦顺扭头冲跟班小厮使了眼色,小厮立刻会意,从一众恭候迎接的家丁后面招来一个粗布青衣的少年,勒令道:“贱奴,怎么才过来?还不快侍候二小姐下车。” 廿一立刻跪伏在地,以长期残酷训练而成的卑微姿势垂着头膝行爬到马车旁边,用手撑起身体,调整好高度,摆平了脊背,如木质的马凳一样等着被人踩踏。 秦瑶注意到这少年身上穿的粗布青衣已经洗得发白,有多处破损,上衣之下遮掩的单裤更是破烂不堪辨不出本色,裤脚磨损的利害,露着伤痕累累的小腿,赤着一双青紫红肿的脚没有鞋袜。他这样的打扮,与周遭衣着鲜光的王府家丁们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想来是个奴隶。 在大齐等级制度森严,国法规定奴隶同牲畜物品,算不得人,可以随意打骂折辱杀戮买卖。有钱有势的人家养奴隶专门做些低贱苦累的活计,或者供主子们发泄消遣。所谓伺候主子上下车马,其实就是以活人充当马凳,让主子踩踏。如此低贱的事情自然是奴隶来做。
秦瑶以前也见过这样的排场,贵族出行奴隶垫脚,百姓跪拜让道,她当时很是羡慕,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亲自体验一把,心里极为爽快,也顾不上同情这个奴隶,只当他是家什物件懒得多看一眼,直接就踩着他的脊背下了马车。 不过秦瑶能感觉出自己踏上那少年脊背的时候,那少年的身体突然颤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险些站不稳,还好左右都有人扶着,她也是机灵的,赶紧落了地。她明明不重,这奴隶为何受不住,还是他故意想让她出丑? 有了这样的怀疑,秦瑶就不免偷眼回望了一下。却见那奴隶少年泛白的青色粗布衣后背襟已经印出了一片血色,难道他的背上原本就有伤?奴隶挨打受罚司空见惯,许是他犯了错遭了刑责伤还没养好,被她踩在伤处痛楚难当才会晃动。看来不是故意害她,还真是有点可怜。 秦瑶只是这样想了想,很快注意力全都被王府的富贵景象吸引,再没半点心思可怜一个卑微的奴隶。 秦瑶从懂事起就没有过上好日子,母亲本来有些钱可惜被一个长得漂亮吃软饭的坏男人骗走了。母亲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卖笑,整日除了吃穿打扮根本没空管她这个拖油瓶,她基本上是个有娘生却没人教养的野丫头。只一点,母亲似乎是不愿她长大后沦落风尘继续做皮肉生意,所以一直将她扮成男孩,让她从小混迹街头,宁可她满嘴脏话与一帮小子偷鸡摸狗打砸抢,也从不许她碰女孩子该学的那些女红厨艺。
ism411.com
后来母亲不幸染了病,花光了所有积蓄欠了高利贷身体也不见起色,渐渐疯疯癫癫,没多久就咽了气,那年她才十三岁。她卖了所有家当葬了母亲,连夜逃去别处躲债。她人小力弱不识字,只有打杂要饭顺便小偷小摸,还要防着人贩子,一路跑跑逃逃吃了不少苦。 好不容易长大点,到了一个偏远小镇子,收了几个同样流离失所的小弟,雄心勃勃打算发展一个帮派走江湖路。结果突然冒出一批人,硬说她是平南王的女儿,要接她回去享荣华富贵。苦尽甘来,一步登天,她做梦也没有想过的大好事竟成了真。05目光交错中 站在王府大门口,秦瑶豪气顿生,决定要在王府里好好混,等到没人能威胁她赶走她的时候,她这辈子就都不用愁了。 当然在努力站住脚之后,秦瑶还有更多的理想要去实现。 比如在母亲的影响之下,她从小就树立了一个远大目标,那就是:掌大权泡美男。 掌大权的人左右都有一众跟班,她有权有势了就不必再亲自为了吃穿奔波,自有一批高素质的小弟们殷勤孝敬,听从她的号令,这一点她只要维持住王府二小姐的身份基本上可以实现了。 至于泡美男,是基于母亲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嫁给他们是委屈自己这条真理。她结合自身条件以及社会现状,把标准适当提高了一些。她怎么也要找个能打能抗吃苦耐劳听话乖巧逆来顺受的美男,玩玩而已。
copyright
ism411.com
“二小姐,请这边走。”管家秦顺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殷勤解释道,“王府依山势而建,往上走车马难行,奴才们已经为二小姐备好肩舆,请您上座。” 立刻有两个健硕的家丁抬了一乘华丽的肩舆走到近前。 丫鬟婆子扶着秦瑶坐好,随从在两侧,入大门走正路,向着半山腰的院落而去。 秦瑶这才看清,整个平南王府是依山而建,院落层叠,从山脚下的大门开始上至半山腰,屋宇楼台仿佛一眼望不到边际,巍峨壮丽美轮美奂。自第三进院子起地势慢慢抬高,有台阶逐级相连向上,马车是进不去的,都停在第一进院子外边的车马院里。而她刚才下车的地方实际上已经进入了王府大门,就在车马院前边。 秦顺一边走一边介绍,说王爷早有吩咐,二小姐到了就直接送去半山腰第五进内春和园,那里风景优美,特意为了迎接她的入住布置一新。等她安置好,更衣沐浴稍事休息,到了晚上王爷忙完了正事,再与王妃、世子、大公子摆一桌家宴团聚。
秦瑶心想,就算这次是平南王主动找到她,要认她这个女儿,可她是绝对不能张狂造次不懂分寸。论出身,她母亲最风光的时候也就是小城里卖笑的一个花魁,连王爷身边的妾室都不如。她从说书的那里听过,妾生的儿子是半个仆人,妾生的女儿也比不得嫡出小姐那样受重视,更何况她这种母亲连名分都没有的私生女。所以王爷一大家子什么世子公子王妃的,能抽空陪她吃一顿团圆饭已经是很给面子。她倒是不期待他们对她多么尊重,听了说等晚上才见并不计较。对秦瑶而言与那些有血缘的陌生人坐在一起,穿成花瓶的样子装斯文,不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还不如不吃。 一路向上行去,秦瑶暗自开始留意府内格局,这完全是出于她以前混迹街头时溜门撬锁养成的习惯,每到个新地方大宅子,总免不了考虑着如何顺手牵羊捞一笔。但是很快她就发现此处防卫十分严密堪比一座城中城。 整个建筑群外围用石料修筑了高大的围墙,与内部建筑之间设夹道,隔不远就有一处岗哨,而且利用天然地势高差巧妙设置了机关硬弩。除了每处岗哨上有多人瞭望四方,夹道里还有固定巡逻的护卫。 记忆中,秦瑶常去的那个县城也是一处军事要塞,却远不如平南王府坚固安全,恐怕盗匪围攻偷袭根本进不到内圈屋宇就会被察觉消灭,就算训练有素兵甲精良的大队人马想要从外边攻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她寻思着,哪一天她犯了错,在王府里混不下去了,凭现在自己那点本事要想夹带东西私逃是觉无可能了。
内容来自ism411.com
行到了第五进已经是半山腰,这里由三个小院子串联,最左边一个院子门上挂着牌匾,秦瑶抬头看了看,只认得一个“春”字,想必就是秦顺说的专为她布置的春和园了。 进入院门,满园奇花异草,入目皆是雕梁画栋。正房明三间暗四间,东西厢房各五间,倒座六间,左右手还分别设有一个宝瓶门和一个月亮门。 秦瑶以为左右是与其余园子房舍想通,就随意问了一句。 秦顺却解释说左手边宝瓶门后边是个仆人院,里面的房舍专供服侍春和园主子的有身份的仆人居住,与仆人们出入各园子走的夹道相通。而右手边月亮门后是个小花园,藏有天然温泉池,池水冬暖夏凉,是专供春和园的主子沐浴之所。 秦瑶暗中咋舌,原来这所谓第五进里一处小院子,竟然是五脏俱全院子套院子别有洞天,比寻常富户的三进宅子还讲究。王府就是王府,全都是她没见过的气派,说不定皇宫也就是这样子了。 秦瑶被人扶下了肩舆,穿过廊子进入正房。只见厅堂内家具陈设精美非常,都是她不知名目的金贵摆设物件。她看得一阵阵眩目,不由自主张嘴惊叹。 正当秦瑶在自己的闺房之内沾沾自喜,盘算着各种物品值多少钱的时候,就听院子里传来几声呼喝。
内容来自ism411.com
“贱奴,走快一点,下面还有好几箱子物品要背上来,你这么慢吞吞的,耽误了二小姐安置,想找打不成!” 秦瑶最爱看热闹,以前街市上有人打架,她一定是钻到前排欣赏。这时听见喧闹,她立刻来了精神,从房内走出来站到廊子下边向院子里张望。 刚才那个穿着粗布青衣的奴隶少年,许是脚上伤痛难忍,步履蹒跚,好不容易从仆人们走的夹道穿过宝瓶门进入主子的院子里。过了宝瓶门他不敢再直立行走,跪在地上向前爬了几步,从肩上卸下一个巨大的背篓,里面盛放着几只中号木箱。 这些箱子里放的都是回府途中路过市集时,秦瑶随心所欲买的东西。她基本就是暴发户的品味,觉得又大又贵镶金带玉的一定是值钱的,乱七八糟大瓷瓶大瓷盘檀木小屏风金银首饰盒子置办了一堆,足足装满了一辆大车,东西又多又沉重。像这奴隶少年的背法,估计还要再从下边车马院上上下下来回跑六七趟才能全搬上来。 高声呼喝催促廿一的是个衣着鲜光看起来有些身份的仆人,他手里挥舞着一根皮鞭,毫不留情打在廿一的腿脚上,直到发现惊动了二小姐,才停了手。
秦瑶眼尖,看到那背篓贴着人身子的一面已经被鲜血染红,更加肯定那奴隶少年脊背上原本就有伤,平地背着这么沉的东西走路已经很累,何况他双脚肿成那样上山下山来回跑,他背货卸货想必加重了伤势。再见他身体颤抖地跪在地上挨鞭子,仿佛因痛楚已经无力再爬起的样子,秦瑶终于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开口劝阻道:“别打他了,你们有空就帮忙一起去搬本小姐的东西。” 挥鞭子的家丁唯唯诺诺应了一声,眼光扫向廿一时又多了几分怨气,却不敢当面招惹二小姐,只粗暴地将廿一从地上拉拽起来。 廿一缓了一口气,又将背篓背起,跪爬出宝瓶门才扶着墙边站起身,临走时原本低垂的头却向着秦瑶这边望了过来。 秦瑶这才看清那奴隶少年的容貌。他的脸虽然被额前乱发遮挡,因伤痛而苍白,唇色也是浅淡干涩,但轮廓生的十分端正棱角分明,眼睛比寻常男子更大一些,衬得他越发消瘦清俊。他的眸子幽黑如夜色一般,眼神竟是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彻人的内心。 明明只是很短的一瞬目光交错,他就低下头转过身向外走去,但秦瑶似乎是走火入魔一样,总感觉那奴隶少年望向她的时候唇角是微微向上翘起的,像是在对她笑,以示感激。 秦瑶承认那奴隶少年是个美男子,破烂衣衫汗水灰尘都无法遮掩消减他的光彩,他比她过去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俊俏,甚至她一直崇拜爱慕的燕少侠如果单论长相也比不过他。可那少年只是个低贱奴隶,空长了一副好容貌,没身份没本事还不是任人欺凌?何况秦瑶一向对长相好的男人充满了敌意和反感,很快几分同情就被脑海中翻滚的邪念压得不见了踪影。
本文来自ism411.com
06糕点戏奴隶 秦瑶认为越是长得俊俏的男人,越是心肠歹毒薄情之辈,母亲前车之鉴她从不敢忘,除了燕飞鹰是例外。所以她没打算继续护着那个奴隶少年,反而开始琢磨着不如将那奴隶少年当成一个有趣的玩具,让她在王府里的生活变得更丰富刺激一些。 秦瑶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成为心地善良的好人,母亲告诉她人善被人欺,所以她做坏事的时候往往能找到心安理得的借口。现在也是这样,既然大家都欺负这个奴隶好像还习以为常,她不如入乡随俗享受一下当主子的特权。 秦瑶一边思量着,一边在院子里各个房间转了一圈,认了认服侍她的下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有二三十人,她一下子根本记不住。还好王爷特意为她选了两个精明的贴身丫鬟,一个叫暖红一个叫小秋,万事不用秦瑶自己操心,这两个丫鬟就已经指挥着其他仆人们将从下面搬上来的物品行李分门别类收拾妥当,按照二小姐的心意一一布置起来。 虽然有家丁们帮忙,那奴隶少年还是上上下下跑了四趟才将所有物品都背上来,最后一趟卸了背篓,他似乎是已经累得虚脱,跪在地上挨了几鞭子反而倒下挣扎不起来。 秦瑶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偏巧看到从那少年破烂的衣襟里掉出来一个小包袱,她看着有些眼熟。她记得在马车上用手帕包了几块糕点当零嘴吃,后来进城入府一时高兴,早就不知道将那吃食丢在何处。她再定睛细看,那少年身下的小包袱虽然是她的帕子包的,不过显然是被人踩踏过,早变了形状沾了土灰,或许是家丁们搬运行李时不小心将这小包袱蹭到车外,还踩了几脚,才又被这奴隶捡了去。
ism411.com
秦瑶现在不愁吃穿了,倒是不在乎帕子和糕点被糟蹋,而是灵机一动立刻起了玩心。她大步走到近前,指着那小包袱故作惊讶道:“这好像是本小姐正在找的帕子。” 那跪伏的奴隶少年闻言身体明显一僵,接着颤抖得更厉害,不知是痛是怕。 小秋赶紧过去将那帕子捡了起来,抖落早就变形的糕点和碎末,却还是嫌脏,只拎了帕子一角,皱眉问道:“这是二小姐的帕子么?怎么会在这里?” 秦瑶脸色一沉,气鼓鼓说道:“莫非是这奴隶偷拿了本小姐落在车上的糕点?”
廿一挣扎着跪直身体,脑海中回想的都是刚才二小姐阻止家丁鞭打他的场面。他觉得二小姐正如他期待的那样,一定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不会不讲道理,也许他说实话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能澄清误会。 于是廿一难得没有如往常那样隐忍委屈,鼓起了一丝勇气,微微抬头小心翼翼解释道:“二小姐,下奴没有偷拿您的物品。下奴是刚才在搬东西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包掉落的吃食,已经被人踩得肮脏,主子们想必不会要。下奴觉得就这样丢掉实在可惜。” 然而话说出口,廿一就醒悟到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想错了。二小姐若真是存了善心,应该不会问出刚才那种话,甚至不会声张,让人偷偷拾了帕子就是。现在二小姐是故意戏弄他吧?没准与别人一样,只是存心想看他挨打受罚痛苦挣扎的样子。 秦瑶没想到这奴隶真敢辩解,他以为长得好嘴巴乖巧就能逃过一劫么?那个花言巧语骗走母亲钱财的坏男人又浮现心头,她嘴角泛起冷笑,继续戏谑道:“既然如此,你难道还想捡去吃了不成?” 秦瑶这不是闲极无聊找话茬,她打算先试试旁人的反应,确认这个奴隶是可以被戏弄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免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一时不慎闹出什么麻烦。 刚才那挥鞭子的家丁立刻满脸谄媚地对秦瑶说道:“二小姐不必搭理这个贱奴,猪狗不吃的东西他照样都能吃下。”
本文来自ism411.com
另一个则劝道:“二小姐,奴隶只是人形的物件而已。他敢偷拿了您的东西就是胆大包天,应该狠狠责罚。” 秦瑶看这场面意思,觉得这奴隶少年果然混得很惨,可能是王府里的公共出气筒,倘若经年累月被人欺负,变得傻了麻木了反而不好玩。她顿时少了戏弄的兴趣,有些沮丧地说道:“一包零食而已,丢了算了。你们看着罚吧。” 此言一出,那个挥鞭子的家丁立刻上去就踹了廿一一脚,恶狠狠质问道:“贱奴,是不是你偷了二小姐的东西?” 廿一被踹翻在地,又挣扎着爬起来恢复到刚才那种卑微的跪姿,倔强地闭口不言,心里仍存了几分期待,希望二小姐能够像刚才那样阻止旁人对他的凌虐。可是这一次二小姐根本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叫停的意思。 他终于是苦笑着垂下头,胸口钝痛,不是被踢打所伤,而是从内向外的痛楚。果然,如他这样低贱卑微的奴隶,背负着父亲的罪孽而生,是根本不配也无法真正得别人同情的。 几个家丁想的是如何在二小姐面前大显身手,何况这奴隶平素就是大伙的出气筒,打骂他已经成了习惯,于是一哄而上拳脚不停都招呼在廿一身上。 廿一再次被打翻,他心神恍惚,干脆放弃跪姿,蜷缩起身体任由打骂,不辩解不求饶,也不还手反抗。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无论是谁的错,最后挨打受罚的一定是他,他若争辩换来的只有更重的刑责。他以为二小姐会与别的主子们稍稍有些不同,能更像他幻想中母亲的模样性情,不过他终于是失望了。就让他们打他好了,身上痛到一定程度,心里的痛应该就不明显了。
本文来自ism411.com
秦瑶看他们打了一阵,那奴隶少年竟毫不反抗单纯挨打,她觉得十分无趣,只好假装善良,担忧地说道:“你们别打他了,我想也许真是误会。否则你们这样打他,他为何不承认?再说他一个奴隶应该没胆子偷拿主人的东西。” 有个心肠软的家丁见二小姐似乎是不打算计较,就顺势劝道:“马三,别与那贱奴治气了,打他没得脏了咱们的手,污了二小姐的院子。” 这时暖红来请秦瑶去沐浴,秦瑶的兴趣立刻被那豪华的温泉池吸引,就吩咐让一干男仆忙完手头的事情尽快离开。 秦瑶被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去往月亮门,不经意间回头一瞥,看见那奴隶少年从地上吃力地爬起,竟是伸手去抓地上与尘土混在一起的碎烂糕点。 马三则一把将那少年的头脸按在地上,另一只脚狠狠踩着那少年渗血的脊背,言语恶毒地羞辱道:“贱奴,想吃东西不如乖乖把地上的舔干净,省得旁人清扫收拾。”
秦瑶恍惚之间看到那少年眉峰一扬,眼神由伤心倔强转为凌厉和不甘,硬着脖子闭紧了嘴巴,拒绝以那种屈辱的姿态舔食。他明明应该是饿极了才会去捡那些被踩碎在地的食物吃,为何此时又变了态度? 秦瑶猛然意识到,或许他骨子里本是桀骜不逊的,即使身份低贱,也不愿真如猪狗一样过活,否则现在他绝不会倔强地抗拒。她顿时心情大好,也许这个奴隶还真的可以玩玩。07小女儿心思 秦瑶在温泉池里沐浴的时候,是暖红伺候在身旁,小秋则在正房那边继续张罗布置。 秦瑶有意无意地打听道:“刚才那奴隶叫什么名字?怎的好像别人都爱欺负他,看起来挺可怜的。” 暖红赶紧解释道:“二小姐,您刚回府不知道也难怪。那个奴隶编号是廿一,没名字。要么叫他廿一,要么叫他贱奴,是这王府里最低贱的奴隶。据说他正是当年害死先王妃的凶手之子,本来该一刀杀了。可咱们王爷心善,就留着他性命,让他为奴赎罪。这样一个罪人之子,低贱奴隶,自然是没人待见。府里最脏最累最苦的活都是他做,而且王爷发话只要不伤他性命,什么人都可以打骂他,他若犯了错,一律按规矩加倍责罚。” 秦瑶听到这些本该心满意足,以后见到这奴隶可以肆无忌惮捉弄,可她隐隐又生出几分不舍同情之意。她暗骂自己没出息没定力,定是被那奴隶皮相所迷。这奴隶长成这样实在可恶,实在该罚……秦瑶无端火起。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谁不喜欢美丽的东西?她又不是圣人,偶尔被外表迷惑也不算错。
内容来自ism411.com
她如今是平南王的女儿,有权有势,虽然与别的兄弟姐妹比不了,那她也是正经主子,能对奴仆下人肆意妄为吧?何况是这种低贱奴隶,既然她看上了觉得好玩又岂能放过? 她小心掩藏着自己的邪恶图谋,继续套问道:“我看那奴隶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直是在王府么?” 暖红今年才十五岁,十岁前都在乡下别庄,对王府里一些旧事并不清楚,不敢乱说,如实回答道:“二小姐,奴婢五年前才被调入府中,那时廿一就在。再往前奴婢也不清楚,您不妨叫小秋来问问,她是府里出生又比奴婢大一岁,肯定知道不少事情。” 秦瑶并不打算大张旗鼓,为了问一个奴隶的事情惊动太多人,也就没让人去叫小秋,转开话题向暖红了解起各房主子们的大致情况和喜好。 其实路上管家秦顺和陪在车上的丫鬟婆子已经向秦瑶讲解了王府内的几位主子的相关情况,她只是想再多问些人,毕竟人和人的感受是不同的,免得听信一面之词有了疏漏,将来不好混。 秦瑶从没有天真的将平南王府想象成普通亲情融融的家,她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缩小的江湖或者是一间大妓院,也许没有刀光剑影却杀人不见血,也许没有□恩客却满是脏脏交易互相倾轧,总之是充满了危险,一不留神翻了船被踩在下边就会生不如死。
本文来自ism411.com
像她这种死了娘没靠山的私生女,突然冒出来占了父王几分宠爱,估计受到的打压算计不会少。要想顺顺当当活的滋润有命享福,不能只靠血缘这一点关系,她必须多用些心思多努力,早点找到靠山谋得大权才能站稳脚跟。 父王的宠爱她是一定要争的,除此以外,先王妃生的大公子和现任王妃及世子明显是两派,究竟投靠哪一边好呢? 秦瑶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据说她的容貌很像母亲,而她的母亲与先王妃酷似,所以才有机会入得王爷的眼。那么凭着这点优势,先王妃生的大公子会否对她更容易形成好感呢? 不过很可能人家大公子并不喜欢父王与他的母妃之间又插入其他女人,潜意识里会憎恨她们母女。何况大公子已经没有了当世子的资格,成不了平南王府真正大权在握之人,所以她贸然投靠大公子可能也有风险。 另一条路是她厚着脸皮去讨好现任王妃和世子,与他们更亲近一些。至于父王的那些还活着的姬妾们先不必理会。
按常规道理,秦瑶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定然是投靠王妃及世子更稳妥,可她从仆人们的嘴里了解到的情况让她隐约觉得父王对大公子极好。除了因圣上阻挠无法将世子的位子给大公子,几乎所有事情都会顺了大公子心意。这说明她的这位大哥在父王心目中占了很重的分量不容忽视。 秦瑶泡在温泉里打着小九九,暖红却觉得这位二小姐平易近人和和气气,渐渐放开了紧张的情绪,露出了本性里的活泼天真,不用秦瑶多问,她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二小姐刚才问大公子的喜好,奴婢又想起来一条。那就是大公子从小痴迷武学,府内的护院都说大公子现在的功夫已经是高深莫测,放眼江湖无人能及。” 秦瑶心里明显不信,面子上却不敢流露太多的质疑,只是问道:“真的么?我听说武林中年轻一辈里,燕飞鹰燕少侠的武功是最高的。燕少侠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一身绝学得自家传,又经过许多名师指点,十六岁时已经少有敌手。难道我大哥比燕少侠武功还好?他们是否切磋比试过?” 暖红笑道:“咱们大公子千金贵体岂能随随便便与江湖人动手?二小姐,您说的那位燕少侠奴婢没听说过,但咱们大公子的武功绝对不一般。奴婢亲眼见过大公子轻轻一跃就上到房顶,大公子舞剑也十分好看。”
ism411.com
秦瑶更加不屑,能上房的轻功她见得多了,街边耍把式卖艺的舞剑也不难看,想来是大公子学了些花拳绣腿,根本与武功高强一身真本领的燕少侠没的比。 当然秦瑶犯不上与一个无知的丫鬟纠结在武功问题上,她只是好奇道:“这么说我父王并不反对儿女学武么?富贵人家不是都想让儿子读书从文以博功名,女儿习琴棋书画陶性情么,整天舞刀弄枪的是不是不太好啊?” “咱们王爷一向开明,据说先王妃就是会武功的高手。后来大小姐受大公子影响,也喜欢谈论江湖事,骑马练武样样都学,王爷知道了并不阻拦。唉,可惜大小姐身体不好,一直没有练出什么名堂,与大公子的本领比差远了。” 秦瑶知道她上面还有个姐姐,但这位大小姐并非王爷亲生,而是先王妃收养的义女叫秦珍,比她大了六岁。四年前,在秦珍满十八岁将要出嫁之时,突然得了急症病死了。已经死了的姐姐又不是血亲,秦瑶本来不太关心。可是一听父王居然允许女儿学武,她藏在心底的那个念头再也压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如果她能得名师指点学一身好武功,那么燕少侠会不会就能多留意她几眼?不仅如此,她现在已经是平南王的女儿,有钱有势,就算学武有点晚功夫稀松平常,将来只要带着一帮护卫行走江湖,亮出排场做几件行侠仗义扬名立万的事情,也许能得燕少侠青睐被他追求吧?
内容来自ism411.com
08不欲为人知 当晚,平南王秦冶源在王府博雅园内举行家宴,为二小姐秦瑶归家接风洗尘。王妃齐氏、世子秦舒还有大公子秦放齐聚一堂,一家五口看似其乐融融。 王府的主子们欢聚,仆人们也都有打赏,一同庆贺,仿佛年节一般。 只有下奴院子里依旧冷冷清清,别的奴隶都去讨好巴结相熟的管事,可以蹭得好吃好喝,廿一却是刚刚忙完所有杂务,终于能得片刻安闲,疲惫不堪地回到下奴院子。 廿一也是盼望王府里有喜事的,虽然他得不到任何赏赐,但是别的下人们都高高兴兴,少有人会来找他的麻烦。他在刑房门外靠坐了一会儿,觉得又有了一些力气,于是扶着墙边站起身,去到下奴院子外边的水井旁。 无论酷暑严寒每天晚上只要廿一能动,就会挣扎到井边打了水冲澡。别人都说他是肮脏下贱的臭奴隶,可他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干净,哪怕只有短暂的片刻。因为大小姐曾经告诉他,先王妃爱洁,不喜欢邋遢的孩子。 廿一举起水桶从头淋到脚,等上身衣服湿透了,才慢慢往下脱,否则衣服经常是被血水粘在绽裂的伤口上,干着撕扯不如有水浸润了更容易一些。
赤了上身,廿一又冲了几桶水,将手里的衣物小心地清洗干净,这才回去刑房那边。 刑房外有一棵参天大树,树的主干非常粗,一人无法合抱,好几根枝杈都如房梁那样粗细,上面垂着几根锁链。廿一经常被吊在树下受罚,以便能让更多人围观。 廿一将湿淋淋的衣服向空中一抛,那衣服不偏不倚落在高处一根枝杈上,整齐地搭了下来。那种高度,一般人踮起脚尖都够不到,而廿一想取衣服的时候,指风轻弹,衣服就能自己落下来很是方便。 廿一洗了这件衣服就再没有替换的衣服,赤着上身进到刑房里,靠墙角席地躺下。其实如果有额外的衣物,他躺下休息的时候通常也不会穿。尤其现在伤势不算轻的情况,他唯恐次日还是无法按时爬起来,会被人用各种歹毒的手段叫醒,那样身上穿了衣物说不定会被撕扯破坏,他实在舍不得。 刑房的墙角里卷着一张发霉破边的烂草席,席子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块污渍斑斑的薄毯,那些被当做垃圾的东西,是廿一仅有的生活物品。天寒地冻他又伤势十分严重的时候,铺了席子裹上毯子,会让他心里觉得稍微温暖一些,所以平时他亦是舍不得用。 明天就是先王妃的祭日,他的母亲因生下他而死的日子。 那一天他会很难过,不仅是因为要承受一系列特别为他设计的酷刑折磨,更是因为深深的自责。然而他又带着无法言表的期待,盼望那一天的到来。
copyright
ism411.com
那是他每年唯一能走出王府的日子。那是他唯一能够去祭拜母亲的机会。哪怕他没有资格像大公子那样堂堂正正跪到坟前去上香,他却可以远远地匍匐磕头为母亲祈祷,让母亲知道他还活着,母亲会否高兴呢? 刑房里弥漫着霉变血腥和各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廿一从懂事起就睡在这里已经习惯。通常他闭上眼默运内功心法,很快就能入睡,不过今晚他稍稍有些心神不宁。 昨夜大公子就在这刑房内对他施以鞭刑,他记忆犹新。 当时刑房的门是关上的,房内就只有被铁链吊起来的廿一和手持鞭子的大公子秦放。别人不知道一向心善仁厚的大公子为何突然转了性子,对廿一狠狠责罚,可廿一晓得真实原因。是他欠大公子的,是他的错,他该罚,他无怨无悔。 大公子将内力灌注到鞭身之上,狠狠甩下,没有料到廿一竟卸去护体内力,让那一鞭打得结结实实,皮开肉绽血肉横飞隐现白骨。 大公子愣了一下,又恼恨地在廿一耳畔质问道:“贱奴,你还想继续骗我不成?你骗得我好苦。是不是你的武功早就胜过我,以前过招切磋全是故意哄着我赢?” “大公子,下奴不是故意隐瞒。”廿一忍着剧痛,小心翼翼解释道,“下奴知错,请大公子责罚。下奴能习得武功,是拜大公子所赐,如果大公子不喜欢,可以废去下奴武功。”
内容来自ism411.com
“你以为我不想么?师傅说如果废了你的武功,轻则伤筋断骨,重则手足残废。”大公子咬牙切齿又狠狠甩出一鞭子,继续说道,“那样你就活不了多久,你死了,我和父王如何能抓到害死我母妃的凶手?那也太便宜你了。” 大公子的话不带半分温度,却让廿一的心头泛起一丝温暖。自从十年前大公子知道了廿一的身世之后,与大小姐一样,都不舍得对他恶言相向,更不会如王爷那样冷酷刑责。他们一直暗中关照廿一,如果没有他们,廿一恐怕早就死了。 大公子是廿一同母的哥哥,是廿一所知还活在世上最亲的亲人。别人廿一可以不在乎,但他不能让大公子不开心。他欠他们母子太多,他这辈子用血肉来还都是不够的。 鞭子如狂风暴雨一般抽打在身,廿一自认有错,期待着这样的痛这样的发泄能够让大公子心里好过一些。 五十鞭打完,大公子渐渐冷静下来,丢开了血淋淋的鞭子,恍惚问道:“廿一,我比你入门还早,每日专心习武。而你只有隔三岔五晚上那一点时间去桃李园,为何你的武功会比我好这么多?是我不够勤奋么?”
廿一虚弱的回答道:“大公子自然是勤奋的,可李先生说只有下奴胜了他,他才会告诉下奴,那个男人是谁,下奴因此更加努力。” 大公子目光一凛,颤声道:“你说的是哪个男人?” “自然是害死先王妃的那个恶棍。”廿一淡淡笑了,在身体痛苦的几乎要死去的时候,他仍然笑得出,“不管大公子是否相信,下奴其实也是恨着那个人的。若没有他,下奴就不会出生,不会像现在这样活着,下奴怎能不恨他?下奴也想早点找到他,早点解脱。” 廿一不知道大公子是否真的相信了他的话,总之昨晚大公子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继续施刑,神情恍惚地离开了刑房。他自然也不会期待大公子还能像以前那样关照他,所以明日的酷刑恐怕将会格外难熬。他心神不宁,惶惶不安,加上伤痛折磨,才会辗转反侧睡不着。 廿一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管事的秦三才在下奴院子门口喊道:“贱奴,李先生叫你过去侍候,快滚出来将你那肮脏身体里里外外洗干净,爬去桃李园,别让李先生久等。” 在周遭仆从的唏嘘鄙夷之中,廿一默默走出刑房,走去井边再次仔细清洗身体。 秦三才用鞭子梢扫了扫廿一赤着的胸膛脊背,奚落道:“贱奴,别以为你凭这点姿色抱上了李先生的大腿,就有了靠山。等哪天李先生玩腻了,你还不是一样被大伙轮着用?那时再来巴结爷就晚了。识相的以后晚上有空就来爷这里侍候,爷自然会疼你。”
copyright
ism411.com
廿一垂头不语,充耳不闻,看似毕恭毕敬道:“管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下奴先去桃李园了。” 秦三才碰了个软钉子,恼羞成怒,挥鞭子就打。 廿一好像是怕了,腿软站不稳脚下一侧歪,偏巧躲过了鞭子,紧接着又诚恳解释道:“管事,下奴并非不识抬举。可李先生一向不喜欢旁人碰他用过的东西,下奴怎敢惹他不快?还望管事的高抬贵手。” 谁都知道李先生是王爷最尊重的客卿,多年来奉若上宾,王府奴仆哪个敢真去得罪李先生? 秦三才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生麻烦,只得悻悻收手,派了两个小厮推搡着廿一去往桃李园。